第十九章 铜镜(1 / 2)
二月廿七辰时。
一列列的内监和宫人捧着册宝和玺绶,乘着华盖车来迎接唐菱进宫。
阿笙看着披上华服将要登上辇车的唐菱,两眼忍不住泪汪汪,重重地拉住她的手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记着以后还要做那个天真爱笑的唐菱妹妹,别再喜欢哭了。”
唐菱一边流着眼泪点头,一边在侍女石香的搀扶下上了华盖车,她不知道此去深宫,还能不能再见到阿笙。石香是她唯一带进宫的丫鬟,虽是刻板严厉了些,但已经是唐菱将来与家里唯一的关联了。
阿笙站在她的辇车旁边不舍地注视她远去,挥着手大声道:“要记得我啊!”
当唐菱的车驾在视野里消失成一个黑点,她心酸地意识到,从此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。
整个荀府里,除了文若,怕也只有唐菱是真心关切自己的人。
正当她暗自伤心时,她看见曹操身后带了两个小厮出现在了府门口。他的出现无疑是她此刻最大的惊喜和安慰,阿笙抹了把眼泪,看见他吩咐那两个小厮送了荀彧和唐思两双玉璧作贺礼。
随即他直直地朝阿笙站的地方走过来,眨了眨明澈的眼睛,语气有些故弄玄虚地道:“我此来可不仅仅为了送两双白璧。”
阿笙不解,但知道他必定有什么别的意图。
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:“我还特意为阿笙姑娘准备了一件礼物。”
说着,他扬起唇角,从袖子里拿出一面铜镜,微笑道:“用这面镜子,你能看到真正的自己。”
阿笙接过这面铜镜,捧在手上仔细打量,铜镜的背面浅浅勾勒出弦月的轮廓,周围簇拥星星的形状,神树的枝蔓绵延缠绕出细致入微的纹路,外面一圈缀有半圆波浪形的线条,整面镜子看起来雅而不拙,玲珑精巧。
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铜镜,偏头看向笑眯眯的他,问道:“这面铜镜唤作什么?”
“这唤作星月纹镜。”
“星月纹镜。”她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好听的名字,一边把镜子翻过来,用正面照了照自己的脸庞。
微黄的光映出阿笙的明眸皓齿,虽是没有一顾倾城的绝色,然而眉目如画赏心悦目,自有一种灵动又不失矜贵端庄的美。
然而她还是觉得不满意,总感觉自己还是不够漂亮。如果眉毛能增之一分,眼睛能再动人一分,那一定能艳若桃李。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,不知道为什么,在曹操面前,她竟然会这般不自信。
想到这儿,她不由得把心中一直嘀咕的抱怨脱口而出:“假如我有唐菱那么美就好了。”
他听见她的不满,似乎很严肃地正色道:“我觉得你比她好看多了,当然仅仅是在我眼里。”
“你这是情人眼里——”这话一说出口,阿笙才意识到不对,赶紧把最后几个字隐去,假装什么也没说。
可真是害羞死了,他会不会觉得我一点也不矜持,把我当成是什么随便的女子,看不起我了?她在心底不停腹诽,努力用余光去瞟他的脸色,怕看到他一丝一毫轻蔑的表示。
曹操其实听得一清二楚,心下泛起笑意,他刚想顺着话头逗她,却被一群冲进来的人给打断了,脚步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。他定睛一看,竟是自己的一队侍卫。
“曹大人,大事不好!”来人一见到他,连忙跪下禀报,语气慌张得如战鼓擂鸣。
阿笙在一边惊得不知所措,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但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在心中翻涌,怕是要变天了。
曹操看了眼头顶的天色,乌云从四处围拢过来,暮霭沉沉,悄无声息地掩过洛阳城。
他示意手下不要慌张,冷静地问他:“究竟出何大事?”
手下一边抑制住气喘,一边伏地禀告:“张让段珪几个常侍趁皇帝纳妃之日,寻了此理由把何进大将军召入宫中斩首示众。此刻皇帝和唐妃已经被张让等人胁持出宫了,现在全洛阳都乱作了一团。”
曹操虽对十常侍的反击早有预料,但如今何进已死,天下必定又要掀起大乱。如今只有及时控制住局面,才能不至于进一步坠入深渊。
他不由自主地望向旁边惊愕的阿笙,心下已有了主意:“阿笙姑娘既然爱看傀儡戏,不妨今日也来看一场好戏。”
他一把挽住她的腰轻轻抱上马,阿笙明白曹操要带着她去平定乱局,自己虽是对宫里的血腥有些害怕,但她听见了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,好像对一切都胜券在握。
她其实也很想看看,他举重若轻的风度究竟是什么模样。
昔日光武帝引以为傲的洛阳宫殿,此刻已赫然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。
光滑的花岗岩地砖被触目惊心的血泊浸染,漂荡着多少宫女内监的尸体,有人死不瞑目,身首异处,一双不甘的大眼瞪着经过的来人,传来阵阵扑鼻的臭气。
阿笙虽也曾经见过尸体遍地的惨烈场面,但她仍然被惊骇得浑身发抖,只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直往自己头上涌,慌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他们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