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舟中之人尽敌国(9 / 18)
陈平安看到这一幕后,心想这个老道人总算聪明了一回,没有丢了宝物撒腿跑路。
孙道人泪眼婆娑,可怜兮兮,望向那个站在墙头之上的陈道友,然后挥挥手:“走吧走吧,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陈平安点点头:“保重。”
只是离去之前,丢了三张符箓过去,全部都是隐匿身形的驮碑符。赠予杀伐符箓,意义不大了。
以心声告诉孙道人此符用处过后,陈平安亦是飞奔下山。
孙道人接住符箓后,再一抬头,墙头之上已经没了那个陈道友的踪迹,感慨万分道:“患难见真心啊。”
陈平安只希望孙道人舍了机缘宝物,能够暂时保住一条小命。在那之后,其实是有一线生机的。
当年在藕花福地也是差不多境地,厮杀得天昏地暗过后,那个臂圣程元山,一场架没打,活到了最后,如果不是没能按时登上城头,也许还会白白捞取一桩飞升到浩然天下的福缘。
至于最终能够活下五人,还有天大的福缘临头,被什么飞升境高人收为嫡传和记名弟子,陈平安根本不相信。
修行路上,机缘一物,由于与法宝挂钩,看似最诱人、最直观,好像谁得机缘越大,谁就越是修道坯子,可陈平安大致清楚,境界越高的得道之人,越看重弟子的根骨、资质、性情、机缘,缺一不可。
一个远古飞升境大修士收取弟子,尤其是嫡传,岂会只看后人在他山中得宝多寡。
此地处处隐藏杀机,若说先前求宝争机缘,好似修行路上人人皆野修,各有各的算盘,还算合情合理,所以陈平安无法确定此地风土正与不正,那么现在的格局,完全就是逼着所有人论心杀人,简直就是身旁之人皆可死的处境。坐镇此地的那个家伙,分明不是什么善茬,极有可能是故意蛊惑人心,让剩下四十多人,自相残杀,那人好坐收渔翁之利。加上之前孙道人宝塔铃骤然破碎的铺垫,陈平安甚至猜测此地幕后人说不得就是一头大妖,只是碍于某些老旧规矩,无法随心所欲行事。例如那一缕凌厉剑气的存在,极有可能就是一种束缚和掣肘。
陈平安突然想起当年在落魄山台阶上和崔瀺的那场对话。
对于崔瀺无比笃定的天下大势,当时陈平安便想要询问大骊国师,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某些人,或是直接昭告天下。只不过当时陈平安没有问出口,然后自己就有了答案。说了没人听,听了没人信。
陈平安没有离开孙道人所在的这片建筑太远。不过有了一番计较。
要不要立即以剑仙破开天幕?这是一个极有可能会决定生死的抉择。
装神弄鬼的那一幕出现之后,将那个隐藏在重重幕后的本地“老天爷”境界拔高了一层。当时陈平安能够成功逃离鬼蜮谷,是毫无征兆行事,令京观城高承有些措手不及,但是此地这人兴许已经开始死死盯住他陈平安了。
所以有个折中的想法,学那藕花福地的臂圣程元山,自己要一直躲到一旬后,到时候是福是祸,幕后人用心是好是坏,就都已经水落石出。是否需要出剑,就很清爽了。
黄师从拐角处走出,奇怪道:“你就这么在意孙道人的死活?如此担心我一拳打死这个所谓的雷神宅仙师?”
陈平安笑道:“你猜?”
黄师扯了扯嘴角:“不如你我联手退敌?”
陈平安问道:“就不怕我拖后腿?”
黄师心中越发狐疑,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你到底是什么境界?精通符箓的龙门境修士,还是一个金丹地仙?”
陈平安反问道:“你呢?”
黄师坦诚笑道:“还算凑合的金身境武夫,还有大仇未报,所以死不得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那你就把我当作一个金丹修士看待。嗯,还算凑合的金丹地仙。”
黄师思量片刻,说道:“先撤出这座山头,我们争取不被合力围杀,如何?这自然是最坏的局面,不过当下你我处境,想得坏一些,没有错。”
陈平安问道:“为何不学那孙道长,直接交出宝物?”
黄师讥笑道:“怎的,要赌那些谱牒仙师个个生了一副菩萨心肠,还是希冀着山泽野修们转了心性,要舍生忘死当好人?”
陈平安揉了揉下巴,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黄师精诚合作,共渡难关。
黄师催促道:“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,我们两个再耗下去,可就要多出一份凶险了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还是算了吧,怕你再偷偷给我一拳,我这把老骨头,经不起折腾。”
黄师摇摇头:“你肯定比我先死。”
说完之后,黄师后退数步,身形消失在拐角处。
陈平安这才重新贴上一张驮碑符,寻了一处僻静地方,穿上一件寻常青衫,三件法袍加上一件寻常青衫,略显臃肿,只不过入冬时分,山中更寒,穿得厚实一些也算合理。陈平安将脸上那张老人面皮更换为少年面容,又辅以朱敛的猿猴拳架形意,身形一垮,微微弯腰,个子便又矮了些许,又将身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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